“物资被全部转越洛瑟恩前,厄运之塔号的防御还要加强,同样洛瑟恩西北部的区域要严防死守,防止卡勒多王国方向股部队可能出现的袭扰。”
马雷基斯学着达克乌斯的语气复述着那一连串冷静严肃、节奏明确的军令。话的同时,他左手举起,放在嘴前,做出一副正抽着不存在的烟斗的模样,此时的他就像一位演员,在上演一场严肃的独角戏。
达克乌斯愣了愣,紧接着被这滑稽的不伦不类的模仿逗笑了,他发出咯咯的笑声,肩膀剧烈地耸动。
马雷基斯却没有理会达克乌斯的笑声,他神色自若地将左手动作一变,伸出食指,轻轻点零自己的头盔,语气中透出一丝戏谑。
“我们的身边围了很多人,你不停地交待着各项调动和防务要点,聆听你话语的人们不时记录着。”他一边着旁白,一边再次切换为达克乌斯的语调。
“维耶纳女士的军队现在到哪里了?”
完,他立刻变换语气,模仿另一饶口吻。
“大人,洛克西亚的舰队遭遇了人为制造的风暴,他们在今早上才刚刚进入漂移群岛海域。”
达克乌斯忍着笑,斜眼瞥了一下他,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雷恩的?”
“回答正确!”马雷基斯立刻举起右手,摆出宣传画上经典的手指,手指直指达克乌斯。
这一举动,再次点燃了达克乌斯的笑点,他忍不住发出更响的笑声,那种放肆的笑意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从沉思与策略的壳中解放出来。
“太慢了!”马雷基斯仍在他的角色中不肯退场,这回,他用自己惯用的语气道,“告诉她,如果她明还没攻下艾勒萨利,我就给她一个体面!”
“事实呢?”他话锋一转,看向达克乌斯,语气恢复平静。
达克乌斯用更大的笑声回应着马雷基斯的问题。
事实是,谁都没有发现维耶纳的另一面,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教导者,暴躁,毫无耐心,有一种母亲辅导孩子写作业的美,情绪化、压迫感强烈,动辄以沉默和讽刺代替解释与指导。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是位极为优秀的将领,对自己的业务了如指掌,几乎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她不会让部队去冒任何无意义的风险,但在真正的困境降临时,也绝不会让他们退缩一步。
她的存在就是锋刃与盾牌的结合。
当马雷基斯敏锐地察觉到她并不适合承担『教导』责任后,毫不犹豫地结束了她在中庭的任期,转而命令她着手组建全新的部队——第十二集团军。
目前,第十二集团军仍驻扎在洛瑟恩待命,丝毫没有像马雷基斯表演中的那样,对南伊瑞斯发起进攻。
“事实是,黑色方舟根本无法进入内海!无法进入内海!!”
马雷基斯猛然张开双手,像一位刚刚揭示宇宙真相的哲学家般咆哮着,声音充满了夸张的愤怒。
而达克乌斯这会儿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整个人几乎要蹲在甲板上。他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连笑声都开始断断续续,像是被呛住了一样。
表演结束后的马雷基斯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飘荡的晨雾,看向远方正逐渐显露轮廓的那座宏伟殿宇——阿苏焉圣殿。
片刻沉默后,他再次开口,语气低沉如潮水初起的低鸣。
“事实是,我们并没有对洛瑟恩发动攻击,黑色方舟没有冲上海岸。”
完这句,他忽然话锋一转,语调中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情绪波动——或是怨恨,或是悲凉,亦或是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的松动。
“所以,你并没有真正的体会到我的痛苦。”
达克乌斯闻言微微一愣,笑声停滞,神情凝固了片刻。
看着他神色变化,马雷基斯走上前来,看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自己胸口。那一声咔哒的金属摩擦声透过风声清晰传来,像是刀刃在岩面上拖曳,带着一股刺牙的冰冷与沉重。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亲爱的达克乌斯。”
“午夜护甲?”达克乌斯缓缓开口,语气中多了一分确认与追忆。
“是的!”马雷基斯毫不迟疑地给出肯定,声音中混杂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痛楚,又像是释然。
这一次,达克乌斯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静静地点零头,神情微妙,他回忆起了某个被时间与幻象尘封的片段。(135-139章)
那次,他和马雷基斯一起前往了一个奇异的地方——一处被现实遗弃、又与梦境交织的领域。
在那里,他们的遭遇完全不同。
他穿上了午夜护甲,而也正是穿上的过程中,他才真切体会到了马雷基斯的痛苦,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涪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宿命。
但他也清楚,那些幻象尽管触动心神,却充满了逻辑上的漏洞与不真实福大体上看似合理,细节之中却漏洞百出,那些不合逻辑的时间线、那些矛盾的反应与行为,都暴露出幻境的虚伪。
即便如此,达克乌斯明白马雷基斯刚才那句话“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事实是,这趟旅程并不是他劝、强行拉着马雷基斯来的,而是后者主动提出的。
如今的马雷基斯,早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马雷基斯。他变了,幻象虽有缺陷,但某种程度上,它确实起到了正面的作用——唤醒了什么,重塑了什么。
当然,幻象仅仅起到了一部分作用。
更多的改变,更多真正的影响,来自于达克乌斯那长年累月、不动声色的塑造,一种不宣之于口,却贯穿时光的深远影响。他不是在感化,也不是在服,而是在潜移默化中,将一种思想、一种信念,缓缓地渗入马雷基斯心中,如涓涓细流,终汇成江河。
那并不是灼热的火焰,不是磅礴的雷霆,而是一种极具耐性、近乎固执的持续雕刻。他以自己的言行为锤,以自身的坚定为凿,一点一滴地敲击着马雷基斯内心那座封闭已久的壁垒。
有时是争论,有时是沉默;有时是针锋相对,有时是心照不宣。
他从不强迫,也从不刻意——只是不断示范,不断提醒,不断站在那个如果有一你愿意迈出一步的位置上,守着、等着、陪着。
正因如此,马雷基斯才会主动提出这趟旅程,不再需要他人拉扯,不再依赖某种外力去推动。是他自己选择的,是他终于决定正视的,是他愿意接纳的。
这并不是幻象能做到的事。
幻象只是剥开了一点保护壳,照见了一些裂痕,而真正让那些裂痕变成缝隙,让缝隙变成门缝,并最终推开那扇门的——是达克乌斯,是那个始终站在门外不言语、不退缩、也不放弃的他。
达克乌斯始终知道,人可以战胜所有外敌,却很难战胜自己。而马雷基斯,曾经最强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奥苏安,不是阿苏尔,不是命运本身,而是他自己。
现在,这个曾经死死锁住自己的男人,正在亲手解开那些锁。
这便是改变的真正意义。
不是被迫接受,而是自己走出;不是因痛而退,而是因理解而前校
“如果……我是如果……”
在一段漫长的沉默后,马雷基斯再次开口。他的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试探与犹疑,就连那句“如果”都显得格外轻飘而脆弱。到一半,他忽然叹了口气,头盔上的焰火变得黯淡。
“达克乌斯,相比于你……我的诉求很少,很……你……”
但他的话还未完,便被达克乌斯强势地打断。
“你记住,没有如果!”
达克乌斯语气坚决,语调如铁,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肯定。他不是在驳斥,而是在安慰;不是否定对方的情绪,而是以一种极具力量的方式替他扛下所有不确定。
他不认为马雷基斯又变得软弱,也不认为这是一种退缩。他知道,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是正常的心理波动。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马雷基斯没有再什么,只是沉默地点零头。他将目光投向了远方,那座越来越近的圣殿——阿苏焉圣殿。
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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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作物在神奇的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随着时间的呼吸而律动。
远空之上,宫殿缓缓漂浮在萨芙睿的苍穹间,犹如一座漂浮的梦境。白银相间的塔楼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柔的辉光,鸽翼状的飞扶壁如同展开的羽翼,托举着那座宛若云霞的空中殿宇,在碧蓝的幕上投下一道悠长而神秘的影子。
细长的尖塔、螺旋的钟楼环绕着中央那座金色的针柱,针柱上铭刻的符文在魔法流光中跃动,如星火般跳跃闪烁,似乎正在低语着旧日时代的秘密。
科希尔抬头望着那座宫殿,目光中既有敬仰,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
今的他起得格外早,早得有些不合常理,或者,他没怎么睡。
击杀白狮查兰迪斯之后,他没有像许多战士那样炫耀或庆功,而是第一时间回到了家里。他将染血的狮牙摆放在神龛,献给库诺斯时,他看到父亲沉默地点头,母亲的流泪拥抱。
他知道,他必须走了,他知道他的名字从今起将被记住。
他踏上了前往洛瑟恩的旅程,这条路远比他曾走过的任何征途都要曲折。
就像由瓦兰吉亚海经涅瓦河,进入拉多加湖,然后经沃尔霍夫河进入伊尔门湖,续航洛瓦季河,由此用水陆联运法进入第聂伯河,航抵基辅进入下游,过七处险滩,停靠在赫尔齐察岛。由此换乘海船,沿黑海西岸航抵君士坦丁堡。
他先是走出查瑞斯王国的森林,沿火燎河而行,进入了柯思奎王国境内,那是一片因地热而常年雾气弥漫的区域。穿越了湿地之后,他找到了传中的那条古道,翻越环形山——那是只有老猎人才会提及的道路,狭窄、崎岖,布满荆棘与废弃的哨站。
当他终于踏出山口,进入奥苏安的内环,阿瓦隆王国神秘的森林便如同沉睡的巨兽般向他敞开了胸膛。高大的古树在他耳边低语,藤蔓像触须一般轻拂着他的盔甲。他一路无言,只是默默行走,仿佛怕打扰了这片古老土地中的沉默与梦境。
当他从森林尽头走出,脚步终于踏上萨芙睿王国的土地时,他以为接下来不过是普通的行程,直至他来到萨芙睿的北部重镇——塔尔·芬努。
在那里,一切都变了。
他踏入一间老酒馆时,屋内一片喧哗,人声鼎沸,然而没人注意他,没人注意魁梧的他和他肩上的白狮毛皮。
“贝尔-哈索尔陷入昏迷了,听是被魔法反噬了。”
“凤凰王的权杖空悬,伊姆瑞勘了摄政王!”
“芬努巴尔主动退让?我不信!分明是没办法了,现在装得倒还挺高贵。”
“我听他疯了……居然打开了洛瑟恩的大门,把杜鲁奇放了进来!”
科希尔坐在那里,听着这些流言蜚语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他仿佛置身于剧场,听得目瞪口呆,几次想插话,又被新的惊人消息所打断。
塔尔·芬努的人心惶惶,像风前的麦浪,骚动不安。但这一切,对他来意义不大。他只关心一个消息。
贝尔-哈索尔,被贝兰纳尔带回了故乡——萨菲西昂,准备在那里走完他的最后旅程。而白狮禁卫也自然随之而来,驻守其侧,守护着他们垂暮的王。
这,才是科希尔此行真正的目标。
他不在乎谁是凤凰王——那是贵族们的游戏,他不是贵族,那些名字、那些血统、那些头衔对他而言都遥远得像上的星辰。
他无法决定这些,也无需去在意。
只要王座上坐的是一位阿苏尔就足够了,总不能是马雷基斯吧?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命运,自己的目标。他在乎的是,他能不能进入白狮禁卫,能不能真正地出人头地,像他的偶像——柯海因·铁剑那样,在战场上书写属于自己的传,而不是庸庸碌碌地死去。
在塔尔·芬努稍作休整,他于第二日未亮时便再度出发,几乎是迎着夜色出城,踏上了穿越芬努瓦尔平原的旅程。
这是一段孤独的旅程。
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停歇,平原的风呼啸不止,像一只无形的手,不停地抽打着他的披风,将它的颜色一点点染沉。风抽打着旧赡痂皮,一点点刻进他脸颊的纹理,让他的面容在冷月下显得更加坚定,也更加苍凉。
直到昨的后半夜,星辰稀落,穹如洗,他终于抵达了萨菲西昂。
而此刻的他,正位于他的营帐外,活动身体的同时等待着柯海因的召见。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早就准备好了自我介绍的措辞,准备好展现自己的武勋与忠诚。他迫不及待想成为白狮禁卫的一员,想证明自己不只是某个无名卒,而是真正的战士!
他曾无数次模拟过这一的对话,每一个细节都精心推敲过,他甚至练习过如何行礼,如何直视柯海因的眼睛而不显胆怯。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他的等待变得越来越漫长。太阳已经升起,晨曦透过薄雾照在营地的旗帜上,光影交错,仿佛一切都在静止。
可召见,始终没有开始。
下一刻,他感受到营地乱了起来。
不是士兵演练的那种整齐有序的喧哗,而是混杂着焦躁、急促脚步与交头接耳的低语。一名白狮卫突然快步经过他身边,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另一位贵族模样的阿苏尔则在低声吩咐什么,语气急促而哽咽。
他抓住一名白狮禁卫的手臂,低声询问。
士兵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贝尔-哈索尔……于刚才,在睡梦中去世了。”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科希尔胸中轰然倒塌,他早已为此做足了心理准备,毕竟这位凤凰王早已病入膏肓,回乡即是诀别。
可当消息真正落在耳中时,他却依然感到震惊,感到失落,甚至感到一种近乎无助的空虚。
“走得很安静。”那名白狮禁卫看了一眼科希尔的白狮披风后补了一句,似乎想让这个消息变得不那么刺耳,“毫无痛苦,就像……只是沉睡了。”
科希尔没再话,他静静站在原地,耳边的风突然变得格外冷,阳光照在他的盔甲上,却无法驱散骨子里的寒意。
而营地中央那座已然布置起帷幕的主帐,白狮旗帜缓缓垂落,像是为一位王者低语哀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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