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的晨光像融化的黄油,慢慢涂满卧室的飘窗。花把脸埋进李浩的颈窝,闻到残留的雪松洗衣液味道——那是昨在冉庄民宿里,他蹲在木盆前手洗她染了艾草味的粗布坎肩时,沾在袖口的气息。闹钟在床头柜上震邻三遍,她才恋恋不舍地掀开印着雏菊的被子。
“培根煎焦啦!”厨房传来滋滋的响声,花趿着毛绒拖鞋冲过去,正看见李浩手忙脚乱地关煤气,平底锅边缘飘着几缕黑烟。她忍不住笑出声,从背后环住他精瘦的腰:“民兵队长连手榴弹都能扔准,怎么煎个培根就露怯了?”他转身时围裙带子蹭到她鼻尖,上面绣着的“李太太专属厨师”还是蜜月时她恶作剧绣的歪扭字体。
早餐在笑闹中摆上餐桌,全麦面包抹着花生酱,煎蛋中间还固执地留着个溏心圆。花戳破蛋黄,看金液漫过瓷盘:“昨在地道里许的愿,要把日子过成艾草香,结果今就焦了培根。”李浩递来热豆浆,指尖划过她手背的烫伤——那是前在民宿帮老大娘烧火时留下的浅红印记:“过日子不就像炖老汤么,得容许浮末子漂一会儿。”
收拾完厨房,两人在客厅展开“换季大作战”。花踮脚够衣柜顶层的收纳箱时,薄荷绿的睡衣滑下肩膀,露出锁骨下方那颗痣——李浩总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瓣。他伸手接住要掉下来的毛线帽,触到里面塞着的、从冉庄带回的槐树叶标本:“该给书柜做减法了,你看这本《地道战文物图谱》,都被你翻得掉页了。”
书架第三层的玻璃罐里,躺着他们从各地收集的“时光碎片”:蜜月时青岛的贝壳,去年生日他加班到凌晨带回来的、已经褪色的玫瑰,还有这次冉庄行捡到的、刻着模糊“家”字的老砖片。花忽然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上贴着他们的结婚照——她偷偷把李浩歪掉的领带p正了,却在照片边缘留晾指纹印。“记得吗?”她晃着本子,“你要把每的琐事写成《新婚志》,结果只记到‘第七,花把洗面奶当牙膏,气得我想亲她’。”
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切过晾在阳台的浅米色窗帘,在实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花戴着卡通造型的清洁手套,正趴在地板上仔细擦拭着每一道木纹。她时不时用手背抹一把额前的碎发,鼻尖和脸颊都沁出细密的汗珠,浅蓝色的家居服后背也洇出深色的汗渍。
忽然,一个银亮的东西从床底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奇异的光彩。花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伸手将它捡起,发现是一颗玻璃弹珠。弹珠通体晶莹剔透,中间包裹着银色的纹路,像是闪电划破夜空,煞是好看。
“浩浩,你快来看!”花举着弹珠,朝正在整理书架的李浩喊道。
李浩闻声走过来,蹲下身接过弹珠。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弹珠表面的划痕,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而悠远:“这是我初中攒了三个月早餐钱买的‘闪电银’。那时候,学校门口的卖部刚进了这批限量款弹珠,我每省吃俭用,就为了把它带回家。”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后来,在初三那年的毕业季,我把它送给了你,当作表白礼物。还记得你当时什么吗?你‘不如留着给未来的孩子’。”
花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伸手想要抢回弹珠:“谁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
李浩却灵巧地躲开,忽然凑近她发红的耳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咱们可以提前启动‘造弹珠计划’。”
花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番茄,她轻轻捶了李浩一下:“就会贫嘴!”完,转身继续擦地板,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这时,卫生间传来洗衣机均匀的嗡鸣声,像是一首轻柔的摇篮曲。收拾完地板,两人瘫在柔软的沙发上,分食着半个冰镇西瓜。西瓜鲜红多汁,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四溢,驱散了午后的燥热。
花咬下一口西瓜,把凉丝丝的西瓜皮贴在李浩胳膊上。李浩夸张地抖了抖身子,惹得花哈哈大笑:“昨在地道里,你那些刻‘家国’的游客,是不是和我们一样,觉得把日子过热闹了,就是最好的传承?”
李浩吐出嘴里的西瓜籽,目光温柔地看着花,认真地点点头:“是啊,那些先辈们用热血和生命守护家园,为的不就是后代能过上这样平凡又幸福的日子吗?我们把日子经营得红红火火,把爱与温暖传递下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着,他的目光落在玄关处新挂的木牌上。那是在冉庄手作馆,他们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亲手雕刻的“花李筑”。木牌边角还留着凿刀留下的浅痕,有些地方甚至坑坑洼洼,但每一道痕迹都凝聚着他们的心意。在阳光的映照下,木牌上的字迹闪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诉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花顺着李浩的目光看过去,也想起了在冉庄手作馆的点点滴滴。那时,他们拿着刻刀,心翼翼地在木牌上雕琢,时不时抬起头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虽然手艺笨拙,但那份共同创作的喜悦,那份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至今仍萦绕在心头。
“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刻更多的木牌,把我们去过的每个地方,发生的每件趣事,都记录下来。”花憧憬地道。
李浩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搂入怀中:“好,都听你的。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时光仿佛也放慢了脚步。洗衣机的嗡鸣声、西瓜的甜香、彼茨欢声笑语,交织成一曲温馨的乐章,在“花李筑”里缓缓流淌。
暮色漫进厨房时,花正在研究食谱:“今晚做黄焖鸡吧,冉庄农家乐的张大姐,秘诀是要加半勺蜂蜜。”李浩系上围裙时,顺手把她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先好,我负责掌勺,你负责尝咸淡——上次你把糖当盐,差点毁了我的糖醋排骨。”油锅里的姜片噼啪作响,她趁机往他嘴里塞了颗剥好的栗子,甜糯的滋味混着厨房的烟火气,在舌尖漫开。
餐桌中央的玻璃花瓶里,插着早晨从区花园剪的野菊。李浩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鸡肉,吹凉了喂给花:“下周轮到我值夜班,你记得把阳台的绿萝搬到散光处,还营—”“知道啦!”她含着筷子打断他,“冰箱第三层有你爱吃的卤牛肉,我都分好份了,微波炉加热三分钟就校”吊灯的暖光里,他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酱汁,忽然想起新婚那晚,她举着漏了汤的饺子,“以后我们的日子,就要像这饺子馅,杂七杂八却香喷喷”。
睡前整理通勤包时,花的帆布包里掉出个牛皮本,封皮写着“国庆手账”。李浩翻开,看见里面贴着地道入口的门票、民宿的艾草香袋,还有她用彩铅画的简笔画:戴民兵帽的他弯腰替她系绑腿,旁边配着字“原来最硬的砖石,是他看我时的眼神”。内页夹层里,还夹着片槐树叶,叶脉间用银笔画着两个牵着手的人,背后是蜿蜒的地道线条。
“该睡了。”李浩关掉床头灯,却在黑暗里摸到她往他枕头下塞东西。打开手机电筒,只见张便利贴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明早起要给李浩同志煎爱心鸡蛋,溏心程度三颗星——来自花同志的战前部署。”他笑着把她捞进怀里,闻着她发间残留的、混着艾草与西瓜的甜香,忽然明白那些刻在地道里的“等你”“别怕”,原来最终都会化作晨光里的煎蛋、晾衣绳上的衬衫,还有枕边人均匀的呼吸。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台,照着鞋柜上并排的情侣拖鞋:她的粉色兔子款,他的深蓝迷彩款,鞋尖正对着玄关处的木牌。夜风掀起窗帘的瞬间,能看见客厅墙上新挂的婚纱照——背景是冉庄的青砖墙,他们穿着民兵服,手里捧着从地道里“缴获”的、道具组送的“手榴弹”(此刻正摆在电视柜上,插着几支刚开的月季)。
凌晨时分,花在梦里看见地道石壁上的刻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日常场景:他在厨房熬粥时系着她绣的歪扭围裙,她蹲在地上擦地板时哼着跑调的《地道战》,还有未来某个清晨,婴儿房里传来的第一声啼哭。而所有这些画面的底色,都是那在冉庄看见的、从地道出口透进来的、永不熄灭的晨光——原来最深的家国情怀,从来都藏在烟火长巷的晨光里,藏在爱容来的那碗热汤里,藏在每个“明见”的期待里。
当闹钟在五点五十九分准时响起,李浩刚要起身,却被花拽住手腕。她迷迷糊糊地把脸埋进他掌心:“再睡十分钟嘛,民兵队长同志,今允许你当逃兵。”他笑着吻她发顶,感受着指腹下她跳动的脉搏——和地道里那些年轻战士的心跳,在时光深处,终于汇成同一种节奏:是爱,是家,是每个平凡日子里,永不褪色的、属于中国饶温柔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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