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的拇指慢慢下移，改握住我的手，正箍在我无名指的戒面上，我突然觉得自己走不掉了。
我回头看了林浩一眼，他正开口请求我：“司葭，留下来吧。如果你不想我两边都要担心的话……”
这话太魔性，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胃痛的样子，我咬着下唇，只好点零头。
重新坐上副驾驶，我只当自己是个哑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我打定主意，无论林飞宇什么样的话，我都不和他吵。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胡之菲去当主播，而我不但没拦着她，还陪她一起去了。所以才明里暗里讥讽我不是“闺蜜”而是“敌蜜”。
可这事，他硬要往偏激的方向想，逻辑上也没毛病，我的确没有反对过。
车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林浩也不话，我们都在等那通电话，救援车的电话。
林飞宇忽然开口了，语气倒是不冲，可这问题我愣是回答不了。
“司葭，我现在不和你吵。只想你撂句实话，今在mcN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胡之菲之前明明答应了我暂时不当主播了，为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我并不知道胡之菲是“突然”改了主意，今早上一睁开眼，胡之菲就已经在化妆准备出门了。
我以为胡之菲是早就拿定了主意，虽然我也设想过胡之菲或许会自作主张，不和林飞宇商量就做决定，但又觉得林飞宇样样都听胡之菲的，也至于这么反对。
所以，两人为这事儿大吵，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可如果，我就如实，不是就更加深了林飞宇和胡之菲之间的矛盾吗？
我不想当碎嘴人，更不想当恶人。是以，我侧头求助似的看着林浩。
林浩立刻了然，转头对林飞宇：“飞宇，签约的时候，我也在。不如你问我吧，问我也是一样的。”
“哥！”林飞宇拧住了眉头，负气地哼了一声，又把头转向了窗外，低声诅咒了句，“真是够了！连你也这样，跟没见过女的似的……”
林浩一脸平静，只当没听到。
我震惊地抬了抬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飞宇怀疑我勾引林浩？
我想张口解释，林浩对我抬了抬手，制止了。
林浩回过头，拿出大哥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飞宇啊。我句不好听的，这胡之菲虽然是你女朋友，可她想怎么决定自己的前途，那是她自己的事，你们再要好，你也只是她的男朋友，有什么立场让她放弃前途听你的呢，你是不是？”
林飞宇虎着脸，一言不发。
他在火头上，肯定听不进去。我想。
“她的前途？”林飞宇哼了一声，“做主播算哪门子前途，放着好好的服装生意不做……”
“哦？所以你想她让她做服装生意，开个服装店吗？”林浩温言软语，毫不被林飞宇的情绪带跑偏。
“是啊。她本来就是学服装设计的，本来做带货也是为了她爸的服装厂。现在跑去mcN公司做主播，到底是为她的前途呢，还是为别人做嫁衣？”
“你得有道理。”林浩先是肯定了一句，随后反问，“那你能为胡之菲提供什么资源呢？是帮她开个服装厂，还是租下一个店铺，让她做老板娘？”
林飞宇迅疾吃瘪，张了张嘴，郁闷地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哥，你到底是帮我的，还是帮黄子爵的？你怎么句句都是帮着别人！”
林浩淡笑：“飞宇，我只不过了两句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你就急了。如果要工作，黄子爵是我的甲方，我当然站他这边。可现在，这里不是工作场合，我也没带着立场。我是问你，假如胡之菲现在她立刻就和黄子爵毁约，你拿什么支持她？是钱、资源，还是人？”
“我还是个学生！”
林飞宇急了。
林浩看着他，笑笑，没再往下了。
我突然觉得林飞宇面红耳赤的样子有些可怜。
他想把握这段感情，可在林浩的话语体系中，却变得不堪一击。
“先不这个，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也让我膈应。”林飞宇调转话题。
“还有什么？”林浩循循善诱，摆出要做通他思想工作的架势。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就是那个姓黄的，我看他就是对胡之菲有意思，才一次次要胡之菲留下来帮他。”林飞宇立刻将怒火移向黄子爵，“哥，虽然他和你是朋友。可我就是看不惯黄子爵，不想胡之菲离他这么近。还有你，哥，那么多法律单子你不接，偏偏要接他们公司的单子。害我话都硬气不起来！”
“你都了他是我朋友。朋友的生意怎么可能不做。”林浩不卑不亢地回道，“飞宇，黄子爵不是你的那种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干脆开了，或许你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不可能！”林飞宇激动地吼了一声。
我心里一惊——该不会李驰把胡之菲劈腿的事给出去了吧！
但随即，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李驰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
林飞宇深叹了口气，拧紧眉头，整张脸几乎扭成了一条苦瓜：“我能误会什么？我是她男朋友，自然会有那种感觉的，我就觉得菲菲和他……有些不清不楚的。”
林飞宇声音越来越轻，越下去越觉得自己难堪，这种事就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最后把自己给气了，掐着拳头弄出一阵嘎啦作响。
林浩抿直嘴唇，思忖了片刻，道：“飞宇，你不该这么怀疑菲菲。我是律师，我只知道凡事要讲证据，如果只是感觉，我倒觉得，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听着这一切，我心里犹如翻江倒海。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林飞宇还真没感觉错。
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我回头快速看了眼林飞宇，他正低着头，涨红着脸，松着自己的手指关节，纾解着怒气，看他既生气又委屈的样子，我突然同情起林飞宇来。
这时候，林飞宇突然一抬头，目光对上我，我眼神避之不及，与他撞了个正着。
他趁机得住我，质问了一句：“司葭，你我是在瞎吗？你和菲菲走得近。你，这是我异想开的，还是他们真的有点什么？”
我先是噎了一下，但几乎是出于本能，我脱口而出道：“胡之菲性格开朗你是知道的，她就是和谁玩得都很好，你看她之前和李驰也很要好啊，有时候他俩还勾肩搭背的，也没见你生这么大气……”
林飞宇的表情倏然一变，有些茫然地看着我：“真的？所以他们只是朋友？”
“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你想多了。”林浩瞄了我一眼，把话题带了过去。
就那一眼，我感觉林浩的精明又回来了。
——林浩到底知不知道黄子爵和胡之菲那些事啊……
想到这个，我不觉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
这一次吵架，又是以“久别重逢似的抱头痛哭”作为结尾的。
我和林浩在车里，远远看着胡之菲和林飞宇演着琼瑶式的爱情大片，我们同时感觉放松了下来。
至少他们和好了，这是所有被吵架殃及的朋友都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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