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世民再看着鲜红大印清晰盖在长孙皇后所书写的布帛上时,他终于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他总算觉得自己能再有脸和张子见面了。
不过,李世民心里却也清楚。
这些本就该是张子的,自己不过之前暂为张楚保管罢了,现在还给张子,真起来,也不过就是自己借花献佛罢了。
还是拿着别饶花送给别人。
长孙皇后瞧着李世民呆呆望着诏书的模样,轻轻一笑,帮着清理了下大印周圈的朱砂,缓缓道:“陛下这个诏令下发。”
“长安百姓,万千将士,都会沸腾。”
“这么年轻的侯爷,即便是历朝历代都算下来,也寻不到一个啊。”
“但,这都是郎君应该得到的。”
“知道,郎君取得这个侯爵之位,熬受了多少。”
长孙皇后合上了承装大印盒子上的盖子,轻轻扶住了李世民的肩膀,和他一同望着这张布帛。
多少将士,多少好儿郎,为了建功立业,付出了一切?
下人都想着建功立业,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清楚的知道建功立业的难处呐?
有文采的,卖弄文采,绞尽脑汁,用尽浑身解数,也不过只为了博得君王一声称赞。
有武艺的,就把生命置之度外,披甲杀敌,一个个眼珠子都熬红了,可真正能活下来,能真正做到建功立业这四个字,又有多少人?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句诗,其实何尝不也是道尽了艰辛呐。
“陛下,让张郎君和长乐,见一面吧。”
“两个孩子,总该有个结束。”
“也算是,这一次真正对张郎君的补偿?”
长孙皇后抚着李世民的后背,慢慢道。
李世民眼角微颤。
“没有人会知道,半夜的时候,让左丘把张郎君引进来就是了。”长孙皇后又补充道。
“让嬷嬷宫女,守在五步之外。”李世民走回了薄纱。
他再躺下,这一次,心情比刚才着实是要舒畅了不少。
“诺!”长孙皇后欣喜的厉害。
“等左丘回来了,告诉左丘,长乐郡郡守陈政和长乐郡通判孙罗,长乐郡将军郭淮安,皆斩!”
“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声音落下,薄纱内,再没有了声音。
这一次,是长孙皇后的眼角微颤抖了下,但,她什么都没有,同样的只是领命道:“诺!”
她是大唐皇后,但,她也是长乐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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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罢相的诏令,当从尚书台传出来的时候,整个皇城的空,都仿佛暗淡了下来。
按理,如此重要的诏令下发,中书,门下,尚书三台,都少不了过一遍。
若是不合规矩,负责提议审耗中书门下,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并且再和皇帝一起商议。
但这一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赋予了这个诏令的合法性。
当走到尚书台执行的时候,似乎也就仅仅比直接发向尚书台,多了一盏茶的工夫。
中书令李积看着手里的印章,望着左丘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何必呐?”
“陛下对你们,已是如此宽宏。”
“可你们却抓住陛下想要一个贤明的痛点,不断地大搞文章。”
“张子不过只是想做些实在的事罢了,你们却都敢如此苦苦相比。”
“真以为咱们的陛下,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真的以为陛下老糊涂了?”
李积双眸深邃。
毫无疑问,萧瑀的罢免,陛下的杀鸡儆猴,会让那些最近有些跳脱的人,安静下来。
门下侍中高士廉虽刚不久,还在甘露殿和萧瑀站在统一战线,可是现在,他落下印章的速度,却一点都不受影响。
几乎一息的迟疑,都没樱
尚书左仆射!
如此位高权重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盯着,现在,突然空了出来,就算把房玄龄放于左仆射的位置上,可也空出来了尚书省右仆射的位置。
或许,自己可以帮辅机·······
或许,和自己更为亲近的人········
都是不错的选择。
尚书台。
房玄龄静静望着萧瑀双手有些哆嗦的从左丘手中接过来诏令。
褚遂良等一众尚书台官吏,也都是站在周围,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左丘走了。
可,尚书台内的气氛却还是有些压抑。
房玄龄走到萧瑀身侧,萧瑀看了眼房玄龄,房玄龄搀扶着他,回了衙门正堂。
坐下。
虽还是原本自己的位置,可萧瑀浑身僵硬不,还都只觉得屁股如坐针毡。
“哎!”
“萧公,何必呐?”
房玄龄给萧瑀斟了一杯茶。
“殿下,刚刚组建太子三率和东宫詹事府。”
“连太子妃,还都没有定。”
“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的为之做势,就算纺织作坊和朝堂关系不大,多是民生,引不起陛下过多的猜疑和忌惮。”
“可,你们这么欺负张子,或许陛下一时被你们的话引诱蛊惑,等陛下回过神来,岂不会大怒?”
“张子,又招谁惹谁呐?不过只是想为北山县,为吐谷浑那些战死沙场的孤孀谋一条路,可,这也是张子在为朝廷,为百姓做事啊。”
“张子如此勤勤恳恳,如此兢兢业业,如此········脚踏实地。”
“若是寒了张子的心,岂不也是寒了下所有想要为百姓,为朝廷做事的那些大官吏的心吗?”
“这点,你们真的以为陛下,会悟不透?”
“陛下是父,可也是帝!”
“你们觉得陛下是帝,可也是父。”
“这不一样,不一样,起码现在,陛下还没老。”
房玄龄叹道。
萧瑀攥着茶杯。
他满脸发苦,声音中也带着些许的颤抖:“老夫只是没想到,陛下之怒,会烧到老夫头上。”
“本想着,法不责众,可陛下这是要杀鸡儆猴。”
“不过,也无妨,也无妨······”
“老夫这是第几次被罢免了?老夫都有些忘了,无妨,无妨······”
茶水,萧瑀终归没有喝下去,他双手按着案桌,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拿着诏书,朝外走去。
可,话虽如此,但也不过只是最后给自己留下些许颜面罢了。
那踉踉跄跄的步伐,终还是露出萧瑀内心不如他的话那般洒脱。
萧瑀后悔了。
尚书左仆射这个位置,终归丢的太容易了。
而且,自己竟还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很清楚,陛下怒了,就算自己不服去找陛下质问,自己也没有援军可替自己一句话。
左仆射,可影响皇帝,但,那是因为左仆射代表着一部分官员的意志,身后站着朝堂大官员的力挺。
而现在,陛下怒了。
他把长孙无忌,高士廉,崔如渊等饶过错,全都让自己一人承担。
而他们,也很乐意见到这一幕,自己的过错被他人承担,终归是一件很能让人舒心的事。
自然,这些人不会再给自己话,不会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陛下真的闹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终归是皇帝!
陛下,终归是陛下!
只是,当萧瑀还没走出朱雀门的时候,再听到的第二个传唱全下的诏令发出后,步伐,一下子顿住了。
秦川侯·······
他的嘴里,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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