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一觉睡到亮。窗外的鸟叫声传进来，她睁开眼睛，昨夜发现的那封信还握在手里。
“姐，您醒了。”王二端着铜盆进来，“要不要洗漱？”
“嗯。”沈清欢将信放进贴身的荷包里。
洗漱过后，沈清欢换上一身墨绿色衣裙，坐在铜镜前梳头。
王二站在一旁，递过去一个精致的木海
“这是今早康公公派人送来的。”
沈清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碧玉簪子。簪子通体翠绿，盒底压着一张纸条：“听闻沈姐要去万春茶庄，不如晚上一叙？”
“康公公？”沈清欢将簪子放回盒中，“他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关心了。”
“奴才打听过了，康公公最近和赵太监走得很近。”
“哦？”沈清欢冷笑，“有意思。”
王二凑近一步：“姐，奴才还打听到，康公公手底下有个叫陈麻子的，专门给他跑腿。
这陈麻子最近在茶商那边走动得勤。”
“陈麻子？”
“对，就是那个脸上有麻子的，身高五尺，走路一瘸一拐的。”
沈清欢点点头：“我知道他。常跟着徐世泽去边关进茶叶，后来不知怎么就投靠了康公公。”
“姐英明。”王二压低声音，“我昨晚派人去查了查，这陈麻子最近在茶商们那里散布消息，姐您手头紧，想高价出手一部分茶铺的股份。”
沈清欢挑眉：“他倒是会瞎编。”
“可那些茶商都信了。今早我路过茶市，听见几个茶商在议论这事。
他们...”王二迟疑了一下。
“什么？”
“他们，姐您年纪轻，不懂生意，迟早要把茶铺败光。”
沈清欢轻轻一笑：“是吗？那就让他们这么想。”
正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伙计跑进来：“姐，万春茶庄那边来人了，请您过去验收。”
“这么早？”王二皱眉，“不是好下午吗？”
伙计摇头：“他们茶庄里有急事要处理，想请姐早点过去。”
沈清欢站起身：“走吧。”
万春茶庄在南城，是京城最大的茶叶批发商。
庄子的掌柜叫许三，五十来岁，圆滚滚的身材，话总是笑眯眯的。
沈清欢一到茶庄门口，许三就迎了出来：“沈姐来得真早，让的好等。”
“许掌柜客气了。”沈清欢淡淡道，“我听你有急事？”
“是这样的...”许三搓着手，“今下午有一批茶叶要发往东北，所以想请姐早点来验收。”
沈清欢点头：“带路吧。”
许三领着沈清欢进了茶庄。茶庄里忙忙碌碌，伙计们正在搬运茶箱。
沈清欢注意到，许三带着她往偏僻的后院走去。
“许掌柜，账本不是都在前面的账房吗？”
“是这样的...”许三回头笑道，“有几本特别的账要给姐看，所以想请姐去后院话。
那边清静。”
沈清欢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往后院走。王二想跟上来，被许三拦住：“王管事，您先在前院歇着。
后院有些乱，就不请您过去了。”
王二看向沈清欢。沈清欢点点头：“你去前院等我。”
许三带着沈清欢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后院的一间偏房。
推开门，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茶商张德，沈清欢认识。
另一个穿着绸缎褂子，四十来岁，面相阴沉。
“沈姐。”张德站起来，“来，这是何掌柜，是北边最大的茶商。”
何掌柜拱手：“久仰沈姐大名。”
沈清欢环顾四周：“三位约我来这里，不知有什么事？”
张德笑道：“沈姐，我们听你最近手头紧，想出手一部分茶铺的股份？”
“哦？谁的？”
“这...”张德和许三对视一眼，“是陈麻子的。
他你缺钱用。”
沈清欢轻笑：“那他倒是猜对了。”
三个人眼睛都亮了：“真的？”
“这两年生意不好做。”沈清欢叹气，“确实手头紧。”
何掌柜搓着手：“不知沈姐想出手多少股份？”
“三成。”
“价钱呢？”
“五万两。”
许三咂舌：“这么多？”
沈清欢站起身：“三位要是觉得贵，那就算了。”
“别别别。”张德连忙拉住她，“五万两不贵，就是...能不能商量个章程？”
“什么章程？”
张德压低声音：“我们几个合伙买下这三成股份。
但是账面上，能不能写一万两？”
“这是什么意思？”沈清欢装作不解。
张德看看周围，压得更低：“这样吧，沈姐。
我们给你五万两银子，但账面上只写一万两。
剩下四万两，你我私下交接。这样大家都省了税钱。”
何掌柜也凑过来：“对对对。我们还可以做几本假账，把茶铺这几年的收入做低一点。
这样你要交的税就更少了。”
沈清欢皱眉：“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许三笑道，“大家都这么做。
你看徐世泽在世的时候，账面上一年只赚三千两，可实际上何止这个数？”
何掌柜点头：“就是就是。做生意嘛，不就是要钻钻空子。”
“那要是让官府查到呢？”
张德摆手：“这你放心。我们和税务衙门的钱掌柜很熟。
每年孝敬他一点，他睁只眼闭只眼。”
“真的？”沈清欢装作心动，“那...要怎么做？”
许三连忙掏出一本账本：“你看，这是我做的假账。
里面把收入都降到最低，支出都往高里写。这样一来，茶铺看起来就是个亏本生意。”
沈清欢接过账本翻了翻：“写得挺像那么回事。”
“可不是。”许三得意道，“我做这个最在校
你看这里，我还特意做了两本账。一本是给税务衙门看的，一本是咱们自己人看的。”
何掌柜搭腔：“许三这个本事，在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
当年徐世泽的账，也是他帮着做的。”
沈清欢抬头：“徐世泽的账也是你做的？”
“可不是。”许三凑近一步，“我跟你，徐世泽那会儿，每年至少赚二十万两。
可账面上，连一万两都不到。”
张德瞪他一眼：“许三，这话可不能乱。”
“有什么不能的。”许三不以为然，“徐世泽都死了，谁还管这个。
再了，沈姐要是跟我们合作，这些事迟早都要知道。”
沈清欢将账本还给许三：“三位的意思是，让我也做两本账？”
“对对对。”张德笑道，“这样大家都方便。”
“那...”沈清欢迟疑道，“钱掌柜那边，你们能搞定？”
何掌柜拍胸脯：“这个你放心。上个月我们才给他送了一千两。
他可听话了。”
“对了。”许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们拟好的合约。
你看看？”
沈清欢接过来看了看：“怎么是空白的？”
“这不是要听听你的意见嘛。”张德，“你个数，我们好写上去。”
沈清欢将合约放在桌上：“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何掌柜急道，“机会难得。你要是同意，我们现在就能把定金给你。”
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一千两定金。
只要你在合约上签字，这钱就是你的了。”
沈清欢看着银票，嘴角微翘：“这么着急？”
“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嘛。”许三凑过来，“你看，现在京城里的茶商都盯着你这块肥肉呢。
要是让别人抢了先...”
“行吧。”沈清欢拿起笔，“那我写个数？”
“等等。”张德突然问，“你真打算卖三成？”
“嗯？”
“要不...干脆卖五成？”张德搓着手，“我们给你十万两。”
沈清欢笑了：“三位这是想控股啊。”
三人互相看看，何掌柜笑道：“沈姐，你一个女子家，管着这么大的产业也累。
不如让给我们打理，你每年坐着分红就是了。”
“这倒是个主意。”沈清欢将笔放下，“不过我得回去想想。”
“别想了。”许三急道，“你看这样，我们给你十二万两...”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张德探头看了看：“没人。”
沈清欢站起身：“三位，时候不早了。这事容我考虑考虑，改日再谈。”
“那...这定金你先拿着？”何掌柜将银票往沈清欢面前推。
沈清欢摇头：“不急。等谈妥了再。”
三人还想劝，沈清欢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前院，王二迎上来：“姐，谈完了？”
“嗯。”沈清欢往外走，“回去吧。”
出了茶庄，王二忍不住问：“姐，他们是不是...”
“嘘。”沈清欢打断他，“回去再。”
刚走出几步，一个身影从旁边闪出来。沈清欢定睛一看，是个瘦的男子，脸上满是麻点。
“沈姐。”男子点头哈腰，“的是陈麻子。”
沈清欢停下脚步：“我知道你。”
“的就是想问问...”陈麻子搓着手，“您和几位掌柜谈得怎么样？”
“你很关心？”
“不不不。”陈麻子连连摆手，“的就是替康公公问问。
康公公了，要是您答应卖股份，他也想插一脚。”
沈清欢笑了：“替我谢谢康公公。不过这事还没定。”
“那...”陈麻子还想什么，沈清欢已经大步走远。
走出老远，王二才压低声音：“姐，这些人...”
“回去。”沈清欢打断他，目光扫过街边的茶楼。
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正坐在二楼，手里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
沈清欢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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