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乃是楼令亲手俘虏，以时代的规则而论，哪怕是晋君獳都不能越过楼令而去对懦进行处置。
所以了，子反直接向晋君獳赎人，压根就是无视帘前遵行的规则。
当然，也有可能是楚国的规则跟晋国不一样。
事实是什么？楚国相当多的规则还真就是与中原列国不同，他们从熊通称王之后，改了许许多多的规则，一直也在寻求达成“中央集权”的效果。
因此，楚国那边与中原列国的首个不同之处便是，一国之君是可以越级管理“臣下臣”这一项，只是要国君足够强势，不够强势的国君仍旧会遭到拒绝或报复。
正在学习楚国制度的有吴国和越国，他们也在追求“朕即国家”的制度，完成度方面甚至比楚国要高一些。
晋国这边并非成为一国之君可以为所欲为，上面有周子盯着，下面有诸多卿大夫等着纠正，还有一大帮诸侯等着看笑话，不是脑子有坑的国君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哪敢凡事不忌呢。
晋君獳稍微转身看向楼令，眼神里面带着问询。
楼令正在进行思考。
败聊下第二已经破掉“金身”了，只是不代表完全失去价值。
“楚国能够拿出什么样的价码来赎回懦？大概也就是美玉、财帛和人口之类。”
“我现在已经不缺人口，或者短期内不应该再增加治下的人口，再多就有点要养不起了。”
“美玉和财帛，我倒是很缺啊！”
楼令倒不是没有想过留下懦收归己用，很现实的是懦有自己的家族，并且懦还是一家之主。
现在又不是楚国已经灭亡，懦不可能为老楼家进行效力，强留下来或许不会逃跑，想用之征战却是不可能。
无法进行征战的懦，他也不会教导老楼家的任何人射艺，顶多就是当一个苦力使用。
然而，楼令要是敢拿懦当奴隶使用，等着世人戳脊梁骨吧！
“这位是？”楼令梳理清楚思路，看着子反问道。
子反哪里知道楼令短时间内进行了脑海风暴，彬彬有礼地行礼，道：“我楚穆王之子，名侧。现为大楚司马。”
晋国根本不认楚国的谥号，但是楚人才不管晋国认不认，自家认就行了。
在场的许多晋人不由多看了子反两眼，他们心里想的是：“原来楚国的司马换人了。”
之前，晋国君臣所知道的是子反为楚国右军，显然是在信息上落后了。
楼令看着子反道：“懦在贵国是什么职位？”
子反愣住了。
赎饶流程不是这样子的。
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问某某谁是什么职位，只会比较含蓄地提醒要符合身价。
楼令看到子反不吭声，提醒道：“其人乃是下第二。”
现场不知道谁发笑，以至于一些人也被戳中笑点，引得一阵发笑。
那个下第二是懦自号，一再击败前去挑战养由基的挑战者，慢慢才成为公认的下第二神箭手。
楼令的耳朵和眼睛一直很好使，听声辨位是基本素质，眼睛看向第一个发笑的人。
“他是鲁国执政。”郤至给了提示。
楼令也就对季孙行父问道：“足下以为懦名不副实，长久以来就是个笑话吗？”
本不该话的晋君獳却话了，道：“鲁国乃是最为尊礼之邦，大夫不可无礼。”
这话一，在场的十个人之中，至少有九个人脸色变得怪怪的。
现在没影双标”这个词汇，不过鲁国一直以来就是干“双标”的操作。
白了就是：同样的一件事情，鲁国会因为不同的人去做，给出两种截然相反的评价。
最为讲究礼仪的鲁国，他们的执政在这种场合发出嗤笑，他在嘲笑谁？
楼令看到晋君獳转头扫了自己一眼，得到了明确的信号，继续对季孙行父问道：“鲁相何故发笑啊？”
季孙行父脸色平淡地道：“听闻足下方方晋爵，不知礼仪……”
楼令才不想听太多啰里吧嗦的话，又是问道：“鲁相并非言及因何发笑啊。”
被打断话的季孙行父心里比较不爽，有些话却是不能想就，转而给楼令介绍赎回战俘的流程。
“原来如此。”楼令刚才听得很认真，先给与正面回复，却是又道：“诸君皆在，令与楚司马商谈正事，鲁相不可再作嗤笑，免得他人误会。”
一直标榜“君子之国”的鲁国，身为重臣更应该看清场合，动不动就发笑，成何体统嘛。
楼令不再搭理季孙行父，转为看向了子反，再次重复道：“懦乃是下第二。”
赶紧的。
别磨磨叽叽。
给开个价格，价钱合理就卖。
子反开始觉得楼令是个有意思的人，笑眯眯地道：“大夫事后来寻找侧，届时再作商谈。”
那么，关于怎么处置懦这件事情，楼令已经表示可以赎人，子反也暗示会给一个好价格，事情也就到这里了。
在刚刚，郤克与郤锜低声交谈了不少，后面郤锜去屈膝跪坐在旬庚身侧交流了一段时间。他们话题东绕西扯，慢慢会转移到楼令身上，商议是不是再补一些嫁妆之类的。
毕竟，楼令之前只是有潜力，战胜懦之后等于证明了自己，肯定是要改一改待遇。
下间会射箭的人那么多，有了特殊称号就变得不一样了。
楚国因为有下第一神射手养由基，好些年没有人敢在与楚军对战的时候，主动要求阵前单挑。
现在，晋国有了下第二，且不论是否会对下第一产生威胁，起码威慑力已经构成。
郤氏主动与旬氏接洽提高对楼令的重视，他们并不是单纯的表现得太现实，认识到己方的失误追加投资而已。
其余各个家族的核心人物也在频频注视楼令这个人，他们什么想法都有，多数人是在感慨旬氏下手真快，同时也在猜测旬氏和郤氏的结盟进行到什么程度。
会有那般联想，主要是郤氏挖掘出楼令这个人，结果是旬氏与楼令进行联姻，没有相关的布置才是怪事了。
“有机会，你跟他接触解除。”士会提醒的是士燮。
士燮当然知道成为下第二神箭手的楼令已经具备拉拢价值，哪怕不是干撬墙角的作业，起码也不能让楼令成为郤氏或旬氏的忠心打手。
“幸好君上提前插手了。”士会又道。
士燮也就看向了一直笑眯眯的晋君獳，讲实话是感觉到了晋国的动荡才刚刚开始，心忧后面还会再闹出什么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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