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皇帝携百官焚香祭告地，复印开朝。
五王也都启程从各自封地往京城齐聚，要向文帝汇报一整年的治理纪要，还要押送所辖封地周边国的进贡至国库，可谓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月份。
柳月茹打着哈欠，强迫自己捏紧了手中的绣花针，跟着文姨娘一同手指翻飞。
“大姐觉得枯燥也是常理，但女子哪有不会女红的。”
文心当然知道像柳月茹这样的嫡出大姐，即便出嫁了也用不着自己亲手做些什么。
可柳博文如今对这个女儿格外上心，过往落下的闺训恨不得连夜找女夫子教会她，女红更是不能再拖着不学了。
文心索性便包揽下了教习柳月茹女红一事，有她护着好歹累不到哪里去，谁能想到就这样，柳月茹的瞌睡都打的好几回差点扎着自己。
“夜里太过用功了，让文姨见笑了。”
比起姨娘，私底下柳月茹更乐意称呼文心为文姨。
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子，若非世道所迫，谁会愿意做个妾室。
对于柳月茹的好意，文心自然是明白的，相处久了两人已经是不是母女更胜母女了。
果然一听柳月茹晚上还在用功研习绣法，文心就心疼的叫停了。
趁着出屋子透气的功夫，莲声的跟柳月茹嘀咕道。
“姐大晚上不睡看话本，怎么能这么欺骗……”
“这叫什么欺骗，我可没我晚上用功是干女红去了，文姨自己要误解，那就与我无关了。”
俏皮的眨了眨眼，柳月茹扭头看向院门处，一截深青色衣袍一闪而过。
自从及笄宴闹剧后，柳思振就一直这么别别扭扭的躲着，但又时不时会在暗中关注着自己。
“姐，大公子他又送了东西。”
莲去院门口绕了一圈，果然又在墙角看到了一个匣子。
这回是做工精致的玩意儿，每次送的都不贵重，但胜在有巧思。
“他这样还是因为秦氏，这些日子她倒是安稳。”
能不安稳么，柳博文命人将她看护的严严实实，连柳思思要见秦氏都有人在一旁“陪护”，根本不让这对母女有私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看来柳博文算是看透了秦氏伪善的真面目，已经完全丧失信任了。
“陆十传来消息，柳思思果然派人私下一直在护着那秦嬷嬷，如今秦嬷嬷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日日吃食也供应不断，那条贱命算是保住了。”
莲一提起这件事就觉得呕的慌，那个恶毒的老仆妇原本就该以命偿命的，偏偏柳思思母女俩舍不得，硬是护了下来。
提起陆十，自然免不掉想起陆十背后的主子。
“他怎么还能闲到命人关注那么个不值得的人，诸位镇守的王爷不是就要回京了么，他应当忙的脚不着地才是。”
虽然钱都督已经回京，但禁军安防事宜总还是要正副两位统领共同操持，陆清恒肯定忙的好几宿都不得安眠了。
柳月茹凭心而论，这种工作狂模式换做自己是绝对扛不住的，陆清恒原先铁打的身子才中过一回毒，虽已经解干净了，但恐怕元气还是受损未恢复如初，这么一忙碌多半要发出来了。
“姐若是感激世子，不如带些补品去瞧瞧？琼玲院库房里有好些宫里赏赐的补品，姐身子禁不住这样的大补之物，但世子殿下想必可以。”
默默搓了搓手腕上的银镯子，莲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也不是因为收了陆十这个银镯才替陆世子话，而是旁观者清，自及笄宴之后姐心里老是揣着事儿一般，一提陆世子就转移话题。
临到镇北王府门口不过一里路了，柳月茹突然喊停了马车。
莲不解的看了过去，立刻了悟，这是又想逃了。
“姐该不会是怕世子了吧？”
“怕？我怕他做什么！”
“那您这手帕都快抽丝了……”
低头看了眼手中皱成一团的帕子，跟烫手山芋似的扔到了一边，挺了挺胸膛，近日才做成的新衣又有些发紧了，这身体蜕变的速度也太快了。
“我是想着如今镇北王府上下定然忙着迎接王爷回府，我们现在去不是给王妃添乱么。”
“怎么会，姐此番登门是替林府致歉，给世子殿下送些补品，名正言顺的很。”
不容柳月茹再寻什么托词，莲吆喝车夫继续前行，架着柳月茹匆匆进了镇北王府。
云氏一听柳月茹来了，登时喜笑颜开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荀嬷嬷去传讯。
沉闷的咳嗽声从书房内传来，荀嬷嬷担忧的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世子的平安脉有几日未请了，你怎么能这么疏忽？！”
陆十抿着唇低头听着荀嬷嬷唠叨，内心只能长叹一声，每回主子任性行事，挨骂的都是自己这些贴身护卫，也是没办法。
“嬷嬷的是，不知嬷嬷今日来可是王妃有何吩咐？”
“自然不是，王妃知晓世子近来繁忙，除了叮嘱厨房送些温补的吃食，不会轻易打扰。今日老奴来，是因为……”瞥了眼咳嗽声了些的书房，荀嬷嬷轻笑一声，“柳姐替柳府来致歉，带了好些补品来，王妃差老奴来问问，世子可有空……”
从里大开的屋门泄露了开门之饶急迫，四目相对间，陆清恒只觉得喉咙又痒了，忍不住握拳掩嘴又咳了两声。
荀嬷嬷向来难见陆清恒失态的样子，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哟，世子殿下竟病的如此严重？！那看来是不宜见外客了，老奴这就回去告诉王妃……”
“慢着！嗯……本殿方才只是被寒风扑了有些不适应，现下已经好了。嬷嬷先回吧，我一会儿就到。”
重新闭合的房门内传来陆清恒招呼陆十送干净衣裳，伺候梳洗的声音，荀嬷嬷摇了摇头，宠溺的笑了笑。
谁世子老成持重不苟言笑是个活阎王的，明明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子，这毛手毛脚慌里慌张的样子还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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