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东海之滨,潮声如雷。最后一颗星辰隐没在际时,巨大的阴影破开浓雾,青铜铸造的船首像一柄利剑刺向桑海城的方向。蜃楼——这座堪比皇宫的巨舰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了它的航行,船身镶嵌的青铜饕餮纹在初阳下泛着冷光,仿佛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座尚在沉睡的城池。
观星殿内,青铜星盘投射出的二十八宿星图在地面缓缓流转。东皇太一立于星图中央,黑袍上金线绣制的日月星辰图案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现。他抬手轻抚星盘边缘,青铜机关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星图随之变幻。
“机已现。”他的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来,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荧惑守心,帝星飘摇。”
焱妃站在他右侧三步之外,暗金色长裙上绣着三足金乌的图案,发间的金乌簪随着她微微倾身的动作颤动。她娇羞嗔怪的瞪着东皇太一的背影,“这个挨千杀的,折腾自己一晚上,好不容易亮又不让自己休息。”高月在焱妃身后站定,目光却忍不住望向星图中央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少司命静立一旁,紫色面纱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她腰间悬挂的玉佩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当东皇太一的目光扫过她时,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传令。”东皇太一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静,“召集左右护法和五部长老。”
殿外守候的弟子躬身领命,脚步声匆匆远去。
最先到来的是月神。银发如瀑的她踏入大殿时,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额前的月亮纹饰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她的目光在焱妃身上停留了一瞬,两人视线交汇,某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在她们之间流转。
“姐姐红光满面,昨夜想必休息得很好。”月神的声音轻柔似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焱妃的耳根微微泛红,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颈侧一处几乎不可见的红痕:“妹妹的占星术倒是精进了不少,连这等事都能看出来。”
月神轻笑一声,站到了东皇太一的左侧,与焱妃一左一右如同两轮明月拱卫着中央的黑日。
星魂随后而至,幽蓝的气刃在他掌心流转,却在看到焱妃的瞬间险些失控。他迅速收敛内力,气刃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郑少年才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哟,这不是我们的前任东君大人吗?”星魂歪着头,语气轻佻,“听您这些年过得...相当精彩?”
焱妃面色不变,只是指尖微微发白:“星魂大人风采依旧,只是这嘴上功夫比内力进步得快多了。”
星魂眼中蓝光一闪,正要反驳,东皇太一转头冷冷的看向他,无形的精神攻击向着星魂的脑海攻去,星魂顿时惨叫一声,抱头求饶,“东皇大人,饶命啊!”
东皇太一道,以后对焱妃尊重些,知道吗?
星魂艰难的点点头。东皇太一这才收回精神攻击。
焱妃娇嗔的瞪着东皇太一,怪他多管闲事,不过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而姬如千泷神色复杂的看向东皇太一,也是想起母亲之前的话语“他是可以保护我们的人。”
殿门再次开启。云中君徐福捧着玉匣匆匆赶来,谄媚的笑容在看到焱妃时瞬间凝固。他肥胖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玉匣中的药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焱...焱妃大人?”云中君的声音有些发颤,“您...您回来了?”
焱妃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让云中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当年焱妃叛逃时,他可是在背后了不少“好话”。
大司命带着石兰最后入场。当她看到高台之上的焱妃时,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猛地收紧,石兰被她突然加重的力道捏得轻呼一声。
“抱歉。”大司命松开手,脸上恢复了那副妩媚中带着危险的笑容,“看到老朋友,有些激动。”
殿外忽然传来奇异的水流声。湘君与湘夫人联袂而至。娥皇女英这对孪生姐妹看似亲密无间,却在站位时刻意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湘君的目光在焱妃身上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看来我们错过了开场。”湘君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向众人拱手致意。
女英轻笑一声:“夫君何必着急,好戏才刚开始呢。”
“诸位。”东皇太一的声音让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可知我为何召集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星魂恭敬的低着头,再也不敢放肆;云中君擦着额头的汗水;大司命则看似不经意地将石兰挡在身后。
“因为失望。”黑袍下的声音陡然转冷,星图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剧烈变化,“墨家机关城已毁,盖聂重伤,而你们——”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却让几个墨家余孽在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星魂单膝跪地:“属下失职。”
“失职?”东皇太一冷笑一声,“不,是轻担一个墨家,道家人宗和鬼谷纵横就把你们搞得一团糟,如果儒家,农家下场你们是不是更无法对付了。”
“属下之罪,”众人惶恐道。
东皇太一接着道,“我不想再浪费时间,等下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儒家圣贤庄一趟,顺便邀请所有诸子百家前来,所有事情我一次性解决。从今日起,阴阳家将主宰新的秩序。”
另外他抬手一挥,星图中突然亮起四道耀眼的光芒,分别对应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设立四君之位。”东皇太一的声音如同雷霆,“东君焱妃,西君月神,南君大司命,北君少司命。”
大殿内一片哗然。星魂猛地抬头,眼中蓝光大盛然后又迅速低头掩饰眼中的不甘与愤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云中君手中的玉匣差点脱手;娥皇鲜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女英则是身体一僵。
东皇太一继续道:“同时,她们现在都已是我的夫人,你们见她们如见我。”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头。焱妃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月神垂下眼帘,眼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大司命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少司命则是轻咬下唇,紫纱微微颤动。
高月睁大了眼睛,稚嫩的脸上写满困惑:“母亲...?”
焱妃面对女儿纯真的目光,一时语塞。她该如何解释,自己与东皇太一之间复杂的关系?如何告诉女儿,这位阴阳家的最高领袖,如今竟成了她的...继父?
“拜见四君!”湘君率先行礼,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娥皇女英对视一眼,同时福身:“拜见四君。”
随后东皇太一又命人将虞子期带来,石兰看到恢复如初的哥哥顿时高兴扑上去道,“哥哥你没事了?”
虞子期见到妹妹也是高兴不已道,“我全好了,是东皇大人治好的。”
虞子期因为被东皇太一种下了心灵奴役,此时已完全忠于东皇太一,拉着茫然的石兰“虞,快跟我一起谢过东皇大人。”
石兰心想,谢什么谢,东皇太一救你是我拿身体换的,你都不知道我被东皇太一折腾多久,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没有一处放过的。不过既然木已成舟也只好跟着哥哥朝着东皇太一感谢。
“多谢...东皇大人。”石兰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即日起,虞子期任火部长老,石兰接掌木部。”东皇太一刚安排完。
少司命突然开口:“她还未...”话未完,便被大司命一个眼神制止。
大司命靠近少司命,轻声道:“现在石兰也是东皇的人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少司命闻言,嗔怪地瞪了东皇太一一眼,娇嗔道:“他真是见到美女就要收入后宫啊。真是个种猪啊!你我算是进了狼窝了。”
大司命掩嘴轻笑:“我感觉很好啊,至少不用到处拼命了,以后也有人保护疼爱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石兰一眼,“难道你不喜欢?”
少司命听后娇羞不语,只是紫纱下的耳根微微泛红。
这时湘君适时禀报:“东皇大人,扶苏公子带着李斯、赵高等人正前往圣贤庄,准备来个以剑论道。”
“正好。”东皇太一黑袍翻飞,星图随着他的动作剧烈变化,“我们也去会会诸子儒家。”
众人领命退下时,云中君凑到星魂耳边:“大人,这...”
“静观其变。”星魂眼中蓝光闪烁,声音压得极低。
另一边,焱妃拉住想要离开的高月:“千泷,母亲有话对你。”
高月抬头看着母亲,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母亲成了东皇阁下的夫人...那我的父亲呢?”
焱妃如遭雷击,一时语塞。就在这时,东皇太一的大手按在了高月肩上:“千泷,难道你不希望你母亲重新拥有幸福?难道你希望你母亲就这样孤孤单单永远一个人?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待你。”
高月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的身体微微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又望向母亲羞涩担忧的神情,思虑片刻道,“你会保护我们,对吗?”
东皇太一摸了摸高月的头道,“我会永远保护你们,不会让你们再受一点伤害。”
高月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而在蜃楼的阴影下,桑海城的命运,也将随着阴阳家的到来而发生翻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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