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壤、修罗道、鬼道、畜生道,以及初成雏形的地狱道,借由我道串联,形成了龙宫盏无上圆满的证道境。
在龙宫盏八岁那年,他作为修炼者觉醒,在梦中古殿的穹顶上参悟混沌经。如今他才顿悟,混沌经,是他被深藏于孤梦的超我。
对于龙宫盏来,这便是真正的觉醒。
“斩本生!”龙宫盏虚斩一刀,一袭白衣、月中聚雪的龙宫盏从他的身体中走出。他一步踏入梵呗琉璃界,白衣翩翩,从此行走在这不可知的极乐世界。
“斩真命!”龙宫盏再斩一刀,一袭黑衣、墨染冬雷的龙宫盏从身体中走出。他旋身潜入秽土时间劫,寥廓废土,披星戴月,从此行走在这永寂的末法时代。
从前,奕离遇见的那两个黑衣人、白衣人,旁人都看不见。原来,他们就是他自己,是龙宫盏斩出的两大本我,代表“悲”的真命像,与代表“欢”的本生像。
斩去悲欢虚像之后,龙宫盏的本体变得无比虚浮,仿佛就要从这个世界淡去。如此继续,他或者完全泯灭,或者便为没有情绪的植物人。
然而,龙宫盏懂得“我道”。只要我道尚在,他就永远不会失去自我。这是无我之境的根基,也是龙宫盏这一刻觉醒的基石。
“斩圣变!”龙宫盏与帝江曦双掌相抵,六道环绕。借助帝江曦兼容人格的圣变之力,这虚无一斩唤醒混沌经的真义。
从结末的一只残照蝴蝶,到混沌源“归去来曦”,将平凡世界升格为万相万花筒的它,才是龙宫盏真正的自我。
它教他赤诚,教他慈悲,教他拯救芸芸众生,教他为自己活得热烈。所谓觉醒,就是荡开一切人间岁月的蒙尘,回到那一年的古殿穹顶。
它填充进龙宫盏业已空空如也的本我,开始了向超我最终的进化。
物换星移,向远古凝望。龙宫盏与帝江曦,忽然踩上了一片湿软的泥土。上一刻,他们明明还对坐在龙门馆顶层的雅间,在仪典的欢呼声背景下修炼。
忽然的转移,让两人都有些茫然。环顾四周,龙宫盏意识到,这是个他曾来过的地方。
“神鹿原?”龙宫盏走出几步。这是个真实过头的幻境,在龙宫盏即将突破觉者境的刹那,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此时的神鹿原上空,悬浮着一片璀璨的星海。龙宫盏记忆中的缤纷花丛,都变成了齐腰的麦田。在星光的映照下,此时此刻的恬静趋于永恒。
“这里好安静。”帝江曦的手拂过麦穗,触感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划过空的帚星,留下长长的痕迹,星光下的麦田随着轻风摇曳。在龙宫盏即将觉醒的时刻,他们被送到了这里。
“待到神鹿原找到夜的另一半之时,或许你我还有再见的时候。”龙宫盏想起当初,神鹿原的九色鹿对他过这么一番话。这就是神鹿原之夜吗?
麦田中央,一只巨大的九色鹿伏在地上。远远地,隔着清淡的麦香,龙宫盏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气息——它似乎已经死了。
九色鹿原本光鲜的九色皮毛,已经几乎褪色。它是这片永恒麦田之中格格不入的灰败,美好恬静的万物之中,它是唯一丑陋的皮囊。
九色鹿,是圣人乐正煌的化身。它却曝尸于神鹿原之夜,星光麦田中央。
这就是你所的再见吗?龙宫盏不明白。
令狐青,那一夜祖龙因僭越而死,圣人不知所终。他在龙宫盏身上留下烙印,追溯神鹿原陷入永夜的这一晚,他要向龙宫盏展示的,就是代价。
帝江曦想起了自己的梦魇。她原本并非沉睡,却惊出一身冷汗。静谧美丽的神鹿原之夜下,曝露在外的神鹿尸体,才是唯一的真实。
梦魇,就是躺在冷锈银台的少年,残存一半躯体。滥觞,是石阶之上少女,格格不入的伤情。代价,是不论过去与未来,走在无我这条道路的,最终都通向神之名。
她从后面拉住龙宫盏,让他暂且停下脚步,细细聆听。
在麦田的摇曳中,龙宫盏竟能听到乐正煌的意志。
“久旱河枯,念呼我名,降雷雨如甘霖。”
“生死杀劫,念呼我名,杀人者凶兵碎断。”
为王这件事,作为人世间的第一位王,圣人乐正煌不需要理由。他启蒙愚昧,教导农桑,创造乐理,遍游四方。他被当时与后世的人们,尊称为“祖王”。
如果硬要为祖王寻一个信念,完美,便是为王的理由。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完美,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人们更愿意相信,能做到如此成就的,是比自己更加上位的生物——走在无我这条道路的,最终都通向神之名。
代表丰饶与麦穗,司掌乐理与礼教,蜕变为不可理解之形,在荒芜的大地上播撒启蒙。被当作接近神灵的生命形式崇拜,如同龙宫盏曾听闻过的星神阿僧只耶、魔神大道弥流一般,客观存在,永不消逝。
“所以,乐正煌......他还活着。”
龙宫盏看向九色鹿的残骸尸体。随着晚风的吹拂,祂竟然扭动着、挣扎着,用干枯的腿部骨架支撑起褪色的躯体。祂已然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喉管中,发出苍老而低沉的鹿鸣。
龙宫盏与帝江曦退后数步。靠近九色鹿的麦穗,肉眼可见地急剧生长、急速成熟。九色鹿尸体内的死亡气息,与祂散发给外界的生命活力,是一对诡异的矛盾。
最终,祂四肢着地,缓缓立起。
堂堂祖王,最终以近乎尸骸的方式存活。这是无我之境必然的归宿吗?
九色鹿尸骸一瘸一拐,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力量福祂将磅礴的生命力注入祂所经过的麦田,麦秆变得极度柔韧,弯而不折,恣意生长。
祂向龙宫盏、帝江曦发出尖锐的、咆哮般的鹿鸣。
鹿鸣中表达出的意志,已然是词不达意。祂昂起巨大的冠角,仿佛能刺破星空,在这样的壮伟与禅机下,却是尸体腐坏的丑陋。
后足蹬地数次,九色鹿尸骸怪嚎着冲向龙宫盏。冠角铲开大地,泥沙飞溅,扬起的漫麦穗,却在祂身后播撒出崭新的丰饶。
龙宫盏展开哞修罗入阵,以魔城结构、经由神殇雷锻造的肉身相抗。他一把抓住九色鹿尸骸的冠角,双腿发力,竟生生阻住祂的冲撞,借着冲力,将之整个举起,举过头顶。
在那一瞬间,龙宫盏三头六臂,修罗之气尽显。转换为阿修罗入阵的状态,龙宫盏将九色鹿尸骸狠狠背摔在身后。
一击得手,龙宫盏却眉头紧皱。在帝江曦惊叫声中,他的双手竟生生爆开,爆成一团血雾,散发着檀香味。
“怎么会?”帝江曦道。她知道龙宫盏的肉身非同一般,双手竟然毫无预兆地爆开。
“‘杀人者凶兵碎断’,原来是这个意思。”龙宫盏看着自己的双手坑坑洼洼的断面,“触碰祂的躯体,就有一股磅礴到恐怖的生命力传导过来,生生压爆了我的双手。”
“若非我的肉身拥有复杂的魔城结构,阻断了外来力量的传导,刚刚那一下,爆开的应当是全部躯体。”
九层魔城朽木刻,龙宫盏的双手复原。他的眼神,却是更加凝重。
这种生命力的传导,是可以通过非生命体的。也就是,即使用兵器攻击九色鹿尸骸,依然会中眨
帝江曦颔首。她没有龙宫盏这样的魔城结构,有龙宫盏的经验教训在先,她便不会轻易与九色鹿尸骸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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