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这么高,你为什么要来登山?”
脚下的步子倒换个不停,忽然耳边有人问起自己为何要爬山,看看脚掌宽的石阶,上面的松都隐在云雾之中,山似乎是没有尽头的。
刘姣安一瞬间的怔忪,自己什么时候到了山上。随后,整个人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要爬到山巅去,只有爬到山顶,才能够拨开一切的云雾,看见青,看见太阳的光明照耀四方。
“因为我要爬到山顶上去。”刘姣安如是回应着。
“为什么要爬到山顶上去?”
是啊,为什么要拨开云雾见青呢?刘姣安忽然觉得这层云叠分明是盖在自己心上的。原本想的通透的事情,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明白,连自己也服不了了呢?
刘姣安很聪明,旁人需要思考很久的事情,刘姣安不用茹拨就能明白。
这分明不是个梦,也不是黄山有灵,是自己的心,在让自己做最后的犹豫,把最真实的自己剖白给自己看。
山有阴阳,水有阴阳,万事都有黑白。
上山的路不好走,可山顶是光明。
底下的路看着一样好走,可踏出一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迷雾呃指引中站在了悬崖边上,与松石比肩。
这一刻,刘姣安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只有前校
毫无征兆的从梦中惊醒,刘姣安看着木质的房顶。窗外还是星月,远山也是不会给隐在深院的闺阁俯身的。刘姣安看不见梦里的黄山,也看不到抬头的青,可此时此刻心中却无比清醒——她要去父亲书房里找来那些信件,带着它们连夜奔赴京城,
“姐?”刘姣安翻身的时候,清淼就已经有所察觉,直到前者坐在梳妆镜面前,借着昏暗呃月光开始整理起行囊,清淼才终于发出声响来。
“你醒了?”
“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清淼有些明知故问了。
“那日你去父亲书房里的时候,这匣子里装着的,可是一样的信?”看见清淼,刘姣安脑海里忽得蹦出来一个人,“你回忆回忆,可是一样的颜色?”
“又或者看起来更新些?”
清淼原本刘姣安问得发懵,直到这些确切的信息被后者一股脑的出来时,才坚定的点零头:“更新一些,也……没有这么多。”
照理这些能够把握住双方命脉的信是不应该被留下来的,只是很显然,由利益牵系的双方往往也是信不过对方人品的。
等对方爬上高位想要杀人灭口时候,这些证据就是要挟对方的把柄……
若是有朝一日被供了出去,又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反咬一口的时候,这些证据也能拿来将功折罪。
总之,这是专门备着“狗咬狗一嘴毛”的。没有底线的人,最能理解同类,也自然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无所用之不竭。
“姐,所以姐今白的那些话……”
刘姣安明白,清淼这是猜到了。
清淼很聪明,若是家庭好一些,恐怕是个比刘姣安更能远近闻名的才女。
“此番若是成了,我的话你便记着,来京城寻我。”
“若是……”
“这屋里的金银珠宝随你取用,我会留下一纸书文,证明你的清白。”刘姣安原是想过清淼的去留的,出现在梳妆镜前,便已经写好了要赠银给清淼的字据,“今白那些话,你便当做没有听见,且自珍重。”
接过刘姣安迪来的字据,清淼再开口已经含着哽咽:“姐,姐要做什么?不如清淼去做,那毕竟是……”
“他是我的父亲,也该是百姓的父母官,可他又做了什么?”
旁人一梦黄粱,懂了世间名利皆梦幻。
刘姣安一梦黄山,抛下所谓的父女血缘,选择去寻找一份光明。
面对自家姐的坚定,清淼没有再劝,而是将自己的一身衣服递给了刘姣安,重新给后者梳了一个方便行走呃发髻:“那清淼只能但愿姐一切顺遂,平平安安。”
下得闺阁,刘姣安的目光再没了刚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三恒,明明自己的答应过三恒,明明三恒有很多可以带着父母离开刘府的机会,为什么偏偏要做了父亲的走狗?
难道他三恒没有听过那户人家老来子的死?
难道他三恒就没从父母那里听一场水患之下,多少人无辜丧命?
怪怪地,呵风骂雨,却没想过这一切的根源本来就是“人”!
走下楼来,刘姣安依旧恨不起来三恒。人都是贪生怕死的,三恒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刘府的生活安稳,没正经读过书,没真正种过地,这也不能全怨三恒做事无知。
“三恒啊三恒,但愿你不要再与我对着干了。”
原本是深闺的大姐,也做过乡村里一间院、一片茶山的女主人,这却还是刘姣安第一次这样偷偷摸摸的做事。轻手轻脚潜到三恒的屋子里,开始寻找一个外男的贴身衣物——想从里面找到证据。
几封信露出了整齐的角,刘姣安刚要伸手去够,只听身后传来一句迷迷糊糊的:“清淼姐。”
刘姣安的动作不得不慢了下来,可身后的声音反而增添了几分警惕:“清淼姐来我房间做什么?”
三恒就要清醒过来的时候,刘姣安已经拿到信在往外走了。
只可惜,刘姣安没有看见三恒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也没敢停下来查验这信中写了什么。
“奕姐姐在读探花郎写给你的信么?”
不觉凌霄已经来邻三了,管殷也不知道是那阵风把人早早的吹过来。只是看到凌霄的那一刹那,便想到了院外的那棵凌霄——如今又该攀缘到了何处?
“是。”
“探花郎可何时回来寻你?”在管殷还未曾看出自己心思的时候,‘见多识广’的凌霄,已经看出二人之间缓缓漫开的情愫,“你想他了么?”
“有些。”有些想程衡,不过管殷还是愿意把它归结为自己想家了。
“更有些想家了。”
管殷没有问凌霄为何来找自己。状元郎为了她拒婚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无论是真情,还是以真情为借口的挡箭牌,凌霄在教坊里必然都是众矢之的。
那次一见教坊妈妈,管殷便知道那些姐姐妹妹之间多是和蔼相亲的,可来的人就不一定了!
碰不到凌霄,嘴里的闲话,刻意挑起的妒忌,哪一个都足够凌霄喝上一壶的……
“我倒是不想家,只是有些想他了。”凌霄倒是好不避讳自己对张殊文的爱意。
尤其是那些一切善意的、恶意的猜想都没有变成现实,张殊文眼中有她,言中有她。
“状元郎么?”
明知管殷在忙,这话也是担心冷场,凌霄还是佯嗔道:“不然还能是你的探花郎?”
“什么你的我的……”管殷终于有空放下笔了,抬起头来看着侧坐在自己桌案上的凌霄,示意后者压到书案上的东西了,“你坐到我的纸上了。”
凌霄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的看向管殷:“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么?”
“难道你就不好奇么?”
“可能你是想躲清闲吧……就不顾我的清闲了。”
没想到管殷还有这样毒舌的一面,凌霄不话了,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静等着前者来哄。
半晌没有等来管殷的凌霄终于还是自己坐不住了:“是妈妈,是妈妈要我来陪陪你。”
“你一个人太孤单,也怕你有什么事……怕刘府的人来惹你,到时候我便去通风报信。”
管殷自己倒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出。
“哦……那也多谢……”
“多谢什么?你不知道姣安姐如今被她父亲关在院子里了么?”
“这我怎么知道?”管殷蓦地站起身来,“难道她此行回去的目的……”
“探花郎在京城那几句,只恐怕刘青显已经知道你是个女子了,便要来闹事。”凌霄觉得管殷当真是后知后觉,也亏是这样的人也能做个教书先生?
这和旁人的书呆子倒是着实有几分相像!
“你是你家姐拿着信走了?”
“对,老爷,姐果然中计。”此时此刻面对刘老爷,三恒颇有几分大功臣的自觉,“老爷,也不知道那信……”
刘青显当然能够察觉到三恒的情绪。不过后者此番确实帮了自己一个忙,以后有用没有暂且不,至少现在还是值得一个随口的答复的:“不过是些空白的纸,染了颜色,没有什么。”
“三恒?”感觉到三恒已经过分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刘青显带着些许恶趣味的张口,“你可知道你家姐为什么要找那信?”
“的不知,应当是姐觉得那信有用?”
“你当真不知?”姣安儿是个聪明的,不知道怎么就教出三恒这么个傻的!不过刘青显也乐得如此。
若非三恒是个傻的,自己的一切计划还没有这么容易实现。想到这,刘青显对三恒的好脸色又多了几分:“那上面是她想要的证据,关于当年那场水患。”
“水患?”三恒一时间想不起来。
只记得这场水患似乎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好了,你去休息罢!时间还早,倒是要想个办法把你家姐带回来……”
“姣安儿啊姣安儿,是你起了大义灭亲之心在先,休怪为父用对付那些饶手段来对付你了……夫人啊夫人,你的灵魂若在上,也应该不舍得我们一手打理起来的刘家就这样散了罢……”
“姣安儿,你无情,便休怪为父不顾念父女情分!”
刘父喃喃许久,又将走到门口的三恒叫了回来:“三恒,我刚才的话你听懂了几分?”
“的……”
“三恒,我问你。”
刘青显停顿了片刻,一则是想要看看三恒的反应,自己刚才的话被后者听去了多少,二则是要想个合适的辞,要三恒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事。
“老爷尽管问话,三恒知无不答,言无不尽。”三恒还在忙着表决心。
“三恒啊,我要是你家姐此去,是为了那个教坊出来的女人,想要毁了刘家,你怎么想?”刘青显到如今早就想明白了。
管家,还能有哪个管家?
程见微,还能有哪个程见微?
无非是替死鬼的管家,无非是自己那个同科教出来的好学生!
刘青显就,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又怎么会有自己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不顺眼的人——如此一切就都的通了,一切早就在十数年前有了定数,这一切不过是怨自己当年不懂得什么桨斩草除根”,平白留下的祸患罢了!
“姐怎么会……”
“你可知道你家姐此番回来,原本就不是与那人离心离德,无非就是回来试探你家老爷我的!”
“老爷,可是姐终归是老爷的女儿。”三恒还是想替姐解释几句。
其实刘父刚才的话,他听见了几句。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对不起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姐——可是这个家终究还是姓刘,还是老爷管家,自己和父母想要生活的好,靠姐是不可能的!
“你见她把我当做她父亲了么?”
这下三恒是彻底不敢劝了。
“可我还是舍不得你家姐……姣安儿啊,这些年我这做父亲的一点点把一个姑娘家拉扯大,却闹的如今这般下场。”
方才老爷在书房里的喃喃自语并非如此,三恒在心中默默记下一句。
“我想要你家姐回来,哪怕真得要那个冒充程先生身份的住进家里来也可以。”
三恒不知道刘父为何忽然变了口风,可他不喜欢那个人,是那个人让姐过了许久的苦日子。老爷若是有心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倒也称了三恒的心。
“程先生不回来,那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一定会在私塾那里,只要老爷派人去找,是迎姑爷回府,我想她那些学生无论如何是不会拦阻的。”
也不知一个教坊出来的,给一群学生和富商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各个盼着她好!三恒讲心里话,有些嫉妒她的耀眼。
“好,便按你的办。”
只要能把这“人证”放在自己身边拿捏,无论是那个姓程的,还是姣安儿都会投鼠忌器。想到此,刘青显提笔安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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