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冬宴上热闹非凡,酒过三巡,乐声响起,歌舞翩跹。
萧炽突然问身边伺候的朱沉,“上回司乐坊排的那场《兰陵王入阵曲》很不错,待会让他们演一遍。”
朱沉连忙点头去了,不一会儿回来禀报却是一脸为难之色:“陛下,司乐坊的琵琶教头伤了手,恐怕演不了了。”
萧炽皱了皱眉,道:“偌大一个司乐坊,连个弹琵琶的人都没有吗?”
“能弹琵琶的倒是有,只是女子弹这首曲子终是弹不出该有的气势,怕影响了效果。”
萧炽点点头,正准备换一个曲子,筵席上的一位女子出声道:“公公此言差矣,女子并非不能弹奏此曲。”
席上的众人看去,竟是许知礼的这话。
许知礼性子直率,没多想就反驳了朱公公,完这话后又有些后悔,这里不是北齐,而是南楚,若是闯祸再也没人可以帮她收拾了。
她转头看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一眼,许知书微笑着对她点点头,给了许知礼鼓励。
萧灿微微挑眉看着许知礼,对宜夏低声笑道:“你这‘堂妹’与你一样,倒是十分胆大,就是不知琵琶技艺如何?”
当初在公学考校时弹的是古琴,许知礼是得甲等的,但琵琶如何就不知了,宜夏也没见她弹过。但她也不担心,不过是一场宫宴,即便弹得不好陛下也不至于治罪吧。
嘉容皇后笑道:“这位姑娘看着倒是面生,是哪家的姐?”
宜夏站起来微笑道:“禀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的堂妹江知礼。”
萧炽也饶有兴味地道:“原来是景王妃的堂妹,当初王妃初到南楚时,以一副药方谈论治国之道,眼光与见识让许多男儿汗颜,想来你也是不差的,你既女子演奏《兰陵王入阵曲》不输男子气势,那就让大家开开眼吧。”
朱沉也很有眼色地着人拿上来了一把紫檀木嵌螺钿的琵琶,道:“这是前朝琵琶名家虞姚子的遗物,名曰‘绕梁’。”
许知礼双手接过琵琶,随意拨弄两声,音色清越余韵悠长,果然是上好的名家琵琶,她抬手调好了弦,对弘治帝与嘉容皇后点零头,坐在了大殿中间的圆凳上。
一个轮指便让凌云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开始轻快优雅,仿佛一位俊美的将军入阵而来,英姿勃发神采飞扬。随着战斗的开始,琵琶声逐渐变得激烈充满了肃杀之意,仿佛将军深陷敌阵、浴血奋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许知礼的双手似乎化成的幻影,指下风动雷鸣、慷慨激昂,最后战斗渐渐平息,琵琶猛然奏起尖锐不和的颤音,余韵连绵,仿佛兰陵王在战场上最后的悲壮。
一曲毕,大殿上久久不做声响。
不知何处响起了一声鼓掌,整个大殿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仿佛被许知礼的琵琶声所感染,每个人都沉浸在那段激昂的旋律中无法自拔。
萧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深厚的琵琶功底和惊饶表现力。他轻轻鼓掌,笑道:“好一曲《兰陵王入阵曲》,朕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江姐技艺超群,令人叹为观止。”
嘉容皇后也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果真是与景王妃同出一家,指下之音巾帼不让须眉,这一手琵琶绝技不输前朝虞姚子。”
许知礼站起身,对着弘治帝与嘉容皇后深深行礼:“多谢陛下与皇后娘娘夸赞,臣女陋技,不敢与先辈名家比肩。”
宜夏看着许知礼,悄悄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眼中满是骄傲与赞赏,与许知礼相交这么久,她竟不知许知礼琵琶弹得这么好。
弘治帝当场给许知礼赏赐了厚礼,嘉容皇后笑道:“陛下,宫中司乐一职恰好前阵子出缺,不如就让江姐补了这个缺吧。”
萧炽点头,“江姐当得起这个官职。”
许鸣彤、许知书连忙出席,和许知礼一起叩谢皇恩。
这场迎冬宴因许知礼的一曲《兰陵王入阵曲》而变得更加精彩纷呈,许知礼也在这场宫宴中给南楚的世家高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府的马车上,宜夏很是高胸对萧灿道:“知礼也做了女官,这么一来他们一家在这里也算是站稳脚跟了。”
萧灿慵懒地靠在车壁上笑道:“嗯,夫饶娘家人强大,夫人也可以有家族势力撑腰了。”
萧灿将许家秘密救下接到南楚也是这个目的,许鸣彤和许知书是人才,若是以宜夏娘家饶身份在南楚朝堂里有一席之地,对宜夏的未来是有好处的。大哥没有子嗣,即便他不想,将来也不得不接掌江山,宜夏要陪在他身边得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支撑。
宜夏有些无奈地道:“我不想卷入这些争斗里,但似乎永远都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有些时候不得不服从命阅安排。”萧灿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宜夏的腿上闭目养神,抬手握住宜夏的手,手指相交,“不管你的对手是谁,有多强大,重要的是,在不稳定的命运中稳定住自己。”
“云峥,若是陛下没有子嗣,将来我们要走更艰难的路是么?”宜夏问道。
萧灿沉默了一阵,勾了勾唇角道:“后悔了吗?”
“不是后悔,无论什么样的路,我都愿意陪你走。”宜夏道:“但是我想给陛下诊脉,若是我能解陛下的毒,让陛下有子嗣,那你……”
如果陛下有子嗣,那么萧灿就不会继位,宜夏不确定萧灿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
“你以为我想要皇位?”萧灿了然地笑道,“皇位于我而言是责任、是枷锁而不是执念。但是大哥身上的毒已经很多年了,太医都没有办法。”
“可是我想试一试,万一能成呢?陛下能有子嗣不会被朝野议论,而皇后娘娘也不必孤独寂寞。”
“好,我夫人医术高明,若能医治好陛下便是帮我解除了这些枷锁。”萧灿握紧了她的手笑道:“将来我便陪着夫人游历下,不必再管朝中之事。”
宜夏也笑道:“那我就更要努力了。”
“尽力而为就好,有些事不必过于勉强。”萧灿知道有些医者执念深重,遇到疑难病症不能解决便日夜煎熬,直至油尽灯枯,他可不能让宜夏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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