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西河镇警局的上空。我,陈队,此刻正孤零零地跪在那冰冷的青铜祭坛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臭味。
我抬起手腕,那被槐树枝刺穿的伤口犹如一张狰狞的嘴,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淌出,顺着粗糙的皮肤,一滴滴地落在青铜祭坛上。每一滴血落下,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血珠沿着祭坛上那曲折蜿蜒的沟槽缓缓流淌,仿佛一条条红色的蛇,扭动着身躯,逐渐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幅西河镇的地图轮廓。
随着血液的汇聚,地图的细节越来越清晰,每一个派出所的位置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亮起了诡异的血光。那血光,红得刺眼,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就在这时,地下室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此起彼伏的棺材板撞击声,“砰砰砰”的声音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地敲在我的心头。
“时辰到了。”突然,两个稚嫩却又透着阴森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我猛地转过头,只见双胞胎女儿的鬼魂正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她们的身体半透明,散发着微弱的蓝光,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空洞无神,腐烂的手正缓缓地向我伸来,按在了我的灵盖上。那冰冷的触感,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手机在血泊中突然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这恐怖的寂静。我颤抖着伸出手,将手机从血泊中拿起,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赵虎声嘶力竭的嘶吼:“看祭坛背面!刻着生桩的位置!”
我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撞翻了祭坛。青铜祭坛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巨大的声响。它的底面朝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镇魂咒,那些咒文仿佛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散发着邪恶的气息。在最中央的凹槽里,嵌着半截绣花鞋,鞋尖正对着警局后山的方位。
当我的血滴入凹槽时,整座警局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仿佛是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了。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了内层蠕动的槐树枝。那些槐树枝像是有生命一般,不停地扭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想到吧?”一个熟悉而又阴森的声音从墙内传来。紧接着,老李的焦黑身躯从墙内缓缓挤出,他的身上缠绕着无数的树根,右手高高地举着一枚翡翠扳指,那扳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绿光。“整个警局就是最大的生桩,六十年前张员外亲手埋下的!”
就在这时,地下室突然传来整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死神的脚步。透过血潭的倒影,我看到九十九具骸骨警察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走来。它们的身体已经腐烂不堪,右手握着配枪,左手提着贴黄符的迷你棺材。最前方的骸骨突然张开嘴,下颌骨上挂着我的旧警徽,发出空洞而又机械的声音:“报告张少爷,阴兵已就位。”
听到这句话,记忆如同一把把钢针,猛地扎入我的太阳穴。我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每年新警入职仪式的场景。每次仪式上,我都会亲自为新警们别上警徽,那些徽章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象征着责任和荣誉。然而,此刻我才发现,那些徽章的背面全刻着张家符咒!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监控录像,画面里新警们正兴高采烈地领枪,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而武器库的暗格里,却堆满了浸血的槐树枝,那些槐树枝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仿佛在诉着无数的冤魂。
“看看你的配枪弹夹!”赵虎的声音突然从血潭中传出,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警告。我颤抖着双手,退出子弹,黄铜弹头上全刻着失踪警员的警号。每一个警号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我的心。最末那颗子弹突然裂开,掉出一张卷成筒的出生证明,李勇的生母栏赫然写着孙月娥!
双胞胎女儿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声,如同夜枭的啼叫,划破了这黑暗的寂静。她们腐烂的双手如同锋利的爪子,猛地插入我的胸膛。剧痛如同潮水一般向我袭来,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剑在剧痛中,我看到祭坛四周升起十七盏尸油灯,那灯焰摇曳不定,火光里浮现出历任所长活祭新警的画面。他们的脸上充满了贪婪和残忍,后颈的槐树胎记泛着幽光,正将迷你棺材钉入受害者的灵盖。
老李突然扯开警服,露出胸口纹着的镇魂阵。那镇魂阵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张家每四十年需要换次‘皮’,而你们这些警察...”他的皮肤突然像纸一样剥落,露出内层槐树枝缠绕的骨架,“就是最好的替死鬼!”
血潭突然沸腾起来,仿佛是一口烧开的油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浮出一块青铜镜,镜中映出二十年前的雨夜。那夜,雨如瓢泼,我抱着双胞胎女儿冲进扎纸店。店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纸灰味,老李面无表情地将写着生辰的纸人塞进棺材。而棺材里躺着的,竟是此刻在地下室列队的骸骨警察!
“当年你献祭亲生女儿,”赵虎的半张脸从镜中渗出,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怨恨,“现在该轮到全局警员了!”
整座警局突然倾斜,墙体裂缝中伸出无数槐树枝。那些槐树枝像是一条条粗壮的蟒蛇,紧紧地缠住警局的每一个角落。实习生的惨叫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我看到吴被树枝拖进墙内,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后颈的槐树芽正疯狂生长。他的对讲机掉在血泊里,传出最后半句嘶吼:“陈队...地下室有...”
祭坛突然炸裂,发出一声巨响,如同惊雷一般。九十九枚带血警徽从祭坛中飞出,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红色的弧线,拼成了一个巨大的镇魂大阵。那大阵散发着强大的力量,将我的魂魄硬生生地扯出躯体。双胞胎女儿趁机钻入我的肉身,腐烂的手指翻动着值班表,发出阴森的声音:“今晚子时,该给东城区派出所‘换血’了...”
手机突然收到全体警员的定位共享。我看着地图上所有蓝点正迅速汇向各辖区派出所,而每个派出所的地下室监控画面里,都浮现出贴满黄符的青铜祭坛。那些祭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一个个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吞噬生命。
在魂魄即将消散的瞬间,我咬碎了后槽牙的毒囊。这是当年老陈警官教我的最后手段,那剧毒如同汹涌的潮水,迅速在我的体内蔓延开来。槐树枝受到剧毒的侵蚀,暂时松脱了对我的束缚。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警铃,按响了全城警报。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这黑暗的夜空,如同利剑一般。所有派出所的镇魂符同时自燃,那火焰熊熊燃烧,仿佛是正义的怒火。九十九口棺材里的骸骨警察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惨剑
“你找死!”老李愤怒地咆哮着,他的槐树枝如同闪电一般,刺穿了我的心脏。我感到一阵剧痛,意识逐渐模糊。但在意识消散前,我看到东边际泛起鱼肚白——卯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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